大家好，2022年10月25日星期二，欢迎收看第502期睡前消息，感谢拼多多百亿补贴对本期视频的赞助，请静静介绍话题。 10月初，美国普林斯顿大学得到了一个新的“称号”—— “财富永动机”，因为普林斯顿大学基金每年增殖的部分已经足以覆盖全部预算，甚至还能覆盖学费和学生的吃饭开支。 督工，普林斯顿大学会因此成为“不差钱”的大学吗？
美国的顶尖大学都拥有天文数字的独立基金，这些钱的源头是校友或者富豪历年的捐赠，同时也因为学校自己的经营快速增长。普林斯顿大学是常春藤盟校，1746年建校，也是比美国历史还长几十年的老牌大学。几百年积累下来，普林斯顿的捐赠基金规模是377亿美元的捐赠基金。 现在普林斯顿大学的每年开支是37.7亿，恰好是基金的10%，所以有美国专栏文章计算，普林斯顿只要保持每年10%的财富收益率，就是一个财务上完全自给自足的单位。 上百亿的资金，要稳定每年赚10%，是个很夸张的收益率。但现实比理论更夸张，过去20年，普林斯顿大学基金的年增长率是11.2%，甚至可以算作一台能向外输出能量的永动机。如果普林斯顿大学愿意，现在就可以免掉学费，还能解决学生的吃饭问题。 当然普林斯顿大学不会这么干，因为它必须考虑到接下来20年是不是还能有这么好的运气。
财富曲线显示，就算在过去顺风顺水的20年，普林斯顿大学的财富增长也不是一直顺利。比如说2008年经济危机就一下子损失了四分之一，2016年也有绝对收缩。过去20年的平均年收益率能算到每年11.2%，很重要的一步是2020年的财富暴涨，一年从266亿跳到377亿，增长47%。普林斯顿大学不可能按照这种异常的乐观数据来做预算，包下所有学费和生活费。哪怕暂时不差钱，也必须保证学生有交学费的习惯，同时限制太大手大脚的开支，算是居安思危。 普林斯顿大学的基金2020年一年暴涨47%，是什么原因？ 普林斯顿的“捐赠基金”并不是统一大账户，而是由4700多项独立基金组成的。这些基金来自于不同的捐赠者，包含了复杂的要求。 有些人单纯是捐款出钱，所以指定一个特定方向，让大学把钱花出去。有些人希望自己的捐赠能长期发挥影响力，所以指定了运营方式和投资范围，尽量保留本金，让大学只用投资收益。还有些人嫌麻烦，把钱捐了之后就完全交给校方自由使用，只保留一个冠名权。 大多数基金的管理权都在普林斯顿大学投资公司，投资方向包括股市，债券，地产和实物投资。可以推测，其中最主要的投资方向是股票。因为过去两年基金规模暴涨，和美国股市的连续牛市曲线几乎重合。 2020年，因为新冠疫情的冲击，美国股市几次跌到“熔断”。接下来，特朗普和拜登两届政府紧急救市，用各种方式撒美元，提高投资者信心。从2020下半年开始到2021年，道琼斯指数涨幅超过60%，被认为是1986年之后行情最好的一年，几乎所有大型投资基金都获得了巨额收益。
从常春藤学校的基金收益来看，涨幅最高的是布朗大学，收益率51.5%，第二位是普林斯顿，收益率46.9%。基金本身规模最大的哈佛大学，2021年收益率是33.6%，现在总量达到530亿美元。
所以，从账面上看。美国大学基金的所谓“永动机”，还是要靠美国政府大放水注入能量，并没有完全自己养自己的财务能力。但我们也要注意到，赚钱多的确让知名大学过得轻松了。 根据普林斯顿2021年的财报，当年学校一共花了23亿美元的预算，其中14亿美元来自于捐赠基金的收益，其他款项是学费、政府研究拨款。现在普林斯顿大学60%的运营预算都来自捐赠基金的收益部分，而在1997年，基金收益只能承担30%。其他美国顶尖大学也有类似的趋势。 这方面，我们必须承认，和中国相比，美国股市还是相对健康，有更完善的监督机制。长期持有美股股票，可以让投资者拿到足够的现金分红，而不会被人嘲“炒股炒成股东”。所以美国的大学捐赠能有比较稳定的投资出口，长期支撑大学的发展。 普林斯顿已经有60%的预算来自基金收益了，这对教学和学术研究有什么影响？ 宽松的预算首先减少了收学费的压力，缓解了美国的阶层矛盾。我1998年高考，当时中国大学收学费还没几年，上海这边的大学，每年学费是3200，而中国其他城市的大学普遍是2000出头。1998年这一年，中国农村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是2200元，1000元是很沉重的负担了。所以每年1000块的差异，明显压低了那几年上海所有大学的农村学生比例。我班上30个人，只有一个同学算是真正的农村出身。 现在中国家庭不太在意公立大学的学费了，因为学费比1998年只翻了一番，同时大多数劳动力都进入城市，用工业社会的收入去支付学费，没有明显压力。但在美国，优秀大学的名义学费还是沉重负担，好一点的专业，往往要用毕业后十几年时间去还学费贷款。奥巴马还完学费贷款用了21年，这时候距离他当总统只有4年时间。特朗普的搭档、副总统彭斯之前是印第安纳州长，年薪十几万美元，要送三个孩子读书，也要去贷款。如果大学不提供其他的帮助，美国社会就不能从底层吸取足够的优秀的人才。 从21世纪初开始，也就是在过去20年的高收益率阶段，普林斯顿大学和其他的常春藤大学一样，都在持续提高对学生的助学金和奖学金。根据学校自己的统计，普林斯顿将在2025年毕业的学生，有62%可以申请财政援助，22%是有资格拿联邦助学金的低收入学生，18%是出身于贫困家庭的第一代大学生。
目前，普林斯顿大学对家庭年收入低于6.5万美元的学生不收本科学费，也不要食宿费。如果当下的的投资收益没有太大波动，普林斯顿大学还打算把补助门槛提高到家庭年收入10万美元。
普林斯顿的基金财富不仅帮助了本科生教学，更重要的效果是赞助科学研究，帮助教授和博士生做项目。 大学可以从企业拿到研究资金，但往往是偏重于应用方向。大学也可以从政府拿到研究资金，但政府官员往往担心项目失败被指责，倾向于投成功率比较高的项目，不愿意冒险。本校的充足资金可以让研究者避开政府或者企业的压力，让学者基于概率、风险和好奇心，探索一些长期项目和未必能成功的项目。这也许不能创造短期的经济回报和业绩，但更符合科学研究规律，往往会产生一些促进长期进步的科研突破，反过来提高大学地位，吸引更多的人才和资金。 2021年诺贝尔化学奖发给了有机催化生产不对称分子技术，由德国化学家本杰明·利斯特和美国化学家大卫·麦克米伦分享。
麦克米伦2000年发表了自己的初始论文，然后2006年到普林斯顿大学当教授。，在这里他完善了自己的研究，并且把有机催化技术推广到医学领域的应用，这其中就有普林斯顿大学基金投资的贡献。 美国优秀大学越来越多地靠捐赠基金收益运行，但排名靠后的大学没有那么大的名气，怎么获取资金呢？ 美国顶尖大学的基础是捐赠基金，其他国家的顶尖大学往往首先靠政府拨款。如果只从最高层次的学校做体制比较，虽然说美国的高等教育还明显要强一些，但相对其他大国也没有压倒性的优势。比如说英国有牛津、剑桥，日本有东京大学、京都大学，中国排名前几名的大学也在逐渐追赶上来。 但到了第二档次、第三档次的学校，其他国家就算加起来，都很难和美国相比。依靠校友捐款和本地企业赞助，美国排名第50、甚至是第100位左右的大学，依旧有足够的自有资金，不靠政府支持，也能聘请诺奖级别的学者主持实验室。 比如说，阿拉巴马州处于密西西比河口贫困带，经济水平常年在美国排名倒数前三，相当于中国广西、甘肃的水平。阿拉巴马大学，也就是阿甘正传里面阿甘打橄榄球的大学，在美国国内排到100名之外，放到中国就是末流211水平，相对的国内地位还不如广西大学。 但是只看阿拉巴马大学伯明翰分校，就有67亿美元的总资产，其中28亿美元的流动资产。
另外，伯明翰分校还有9亿美元的捐赠基金，可以补充科研资金。
所以阿拉巴马大学体系内的许多学科能保持国际前沿水平。顺便说一下，8月份中国男篮和阿拉巴马大学校队打了一场比赛，77：89，输得心服口服。 这说明，美国高等教育体系的优势，不能只看几个顶级大学的高度，更要看中层大学提供的科研实力厚度。现在各国发展经济，主要的动力都是科技进步，美国有数百所可以发挥科研引领作用的大学，资金充裕，研究从容不迫。而中国对应的同水平大学只有几十所，在研究方面也更多地要满足行政拨款需求，差距不是十年八年就可以赶超的。496期节目当中，我提到过一个事实，冷战结束以来，英语在国际学术研究所占的比重不断提高，在可预见的未来，英语的地位还可能进一步提高。 接下来分享一组近期简讯： 495期结尾，我嘲笑了俄罗斯在乌克兰建设的克里米亚跨海大桥，说这个大桥的受力结构轻到可笑，以中国标准就是个临时便道的水平，根本不适合军民两用的战略项目。而且亚速海基本上是个淡水湖，大桥19公里的桥段大多数修在十几米的潜水区，还不考虑通航，花了30亿美元，根本不知道轻型结构的钱省到哪里去了。 当时有观众评论说，轻型结构有轻型结构的好处，坏了就修，不心疼，还说几天后就恢复通车了。后来事实证明只是在没有被炸的一侧限流通行。10月14日，俄罗斯总理米舒斯京签署法令，要求负责单位在明年7月1日前完成修复工作。我现在又陷入了迷惑——如果是要把所有桥墩、桥台和板梁都换成重型结构，等于重建一座桥，大半年时间根本不够用。但如果只是把爆炸波及的那几节桥修复成原样，最多也就是几个星期的工作，根本不用等到入冬就能干完。俄罗斯真是一个奇怪的国家。 最近几年，全球产业升级的大趋势是电动车取代燃油车，而且锂电池占据了绝对优势。锂矿在一定程度上正在取代石油的地位。但锂矿在地球上相对稀缺，主要分布在新大陆美洲和澳洲，中国虽然也有一些盐湖矿，但品位低，提取成本很高。所以锂矿出口国开始考虑组织价格联盟。像石油输出国组织也就是“欧佩克”那样操纵价格。 10月20日，阿根廷宣布，正在和玻利维亚、智利谈判，想凭借全球一半的富锂矿操纵价格。如果价格联盟成功，以后造电动车要先给南美洲交一份税了。 之前我们的节目介绍过好几次各行政区之间进行环境质量对赌的新闻。10月15日，浙江媒体总结了历时9年的安徽浙江对赌协议执行情况。从2013年到2022年，如果跨境的新安江水质达标，安徽每年拿5亿补偿金，如果不达标就要反过来补偿。现在9年执行下来，安徽拿到了全勤奖，双方皆大欢喜。 本周刚一开盘，A股普遍下跌，而中药企业片仔癀尤其惨，直接跌停，股价已经直奔200元过去了，现在的股价不到历史最高价的一半。 股价暴跌，背景是片仔癀的炒作泡沫破了。去年一颗出厂价几百元的片仔癀，黑市价格炒到2000多元，和茅台一样成为保值金融筹码。到了今年，市场资金退潮，炒家积累的片仔癀如果想大量出货，要比零售价还低才能拿到现金。所以片仔癀自己也从金融企业退化成普通的制药企业股价暴跌。 同样是玄学中药企业，过去几周东阿阿胶的股价就还凑合。背景是炒作资金从片仔癀转向阿胶，而且强调阿胶越老越值钱，几十年的阿胶可以每公斤好几万收购。这显然是鼓励民间资金囤货等升值，支撑眼下的现金流。 2019年，睡前消息第三期就介绍过阿胶的套路，先用驴皮的玄学抢占传统牛皮胶的药品生态位，再用囤积驴皮和毛驴供应的方式抬高价格。在片仔癀泡沫爆炸之后，各位观众应该对类似套路提起警惕。 这一轮片仔癀价格炒作，和东阿阿胶炒作“陈年老胶”，无论从手法来看，还是具体操作人的身份看，都和前几年炒作茅台有相似之处，都是想办法让独家供应的产品具有金融属性，在地方政府放纵下，把产品卖出黑市溢价，而且要尽量说服个体投资人把产品屯在手里，过几年再出货。 10月10日，贵州省政府网站发布《贵州省推动复工复产复市促进经济恢复提振行动方案》，其中第四节是特色工业部分，要求国家支持四季度新增烟草生产指标。烟草行业年度增加值增长7%以上。同时，工信厅持续抓好中小酒企规范发展，新培育一批规上白酒企业。四季度白酒增加值增长15%以上。在政策鼓励下，贵州茅台市值一度超过腾讯，成为中国最强上市公司。酱香科技能走到哪一步，恐怕要看炒作阿胶的资金什么时候转回来。 另外，10月中旬，中国第一经济大省广东排出了民营企业排行榜，按照营业额计算，腾讯和华为都落后了，主营铜业的正威集团排在广东省第一位。正威集团不上市，信息不像腾讯和茅台那么透明，所以睡前消息也好奇这到底是个什么企业。如果哪位观众有行业内信息，欢迎私信和我们的账号交流。 408期，我们关注了全国各地清理超龄建筑农民工的问题。当时我引用了2019年国家统计局的自然科学基金项目论文，标题是《收入、预期寿命和社会养老保险收入再分配效应》。这篇论文指出，数据显示，在岗职工的工资每提高1%，寿命就增加0.028岁。 所以当时我认为，纯粹从重视人命的角度说，也不能只看到摔死的农民工，更要看到穷死的农民工。一刀切清退的政策算不算人道主义，必须拿统计数字说话。 9月末，四川住建厅和人社厅联合发布文件，要求各地尊重超龄农民工就业需求和企业用工需要，切实维护好超龄农民工就业权益，纠正“一刀切”清退超龄农民工做法。看来是四川这个打工大省最先体会到年龄一刀切政策的危害。 最后两条消息，都是技术设备小范围升级拯救生命的案例。 10月中旬，湖南一名小男孩无人看管，在外掉进30米深坑，幸亏带着电话手表，及时报警求救。我看到这则新闻，想的不仅仅是孩子要普及随身检测设备，更要在信号断掉的时候直接报警，才能有效保护人身安全。否则类似的深坑，再深几米可能就彻底没信号了，如果必须等主动报警才救助，肯定耽误事。 另外一则新闻来自上海杨浦区，老龄化人口密集的长白新村，给180户独居老人换了水表。如果供水数据出现异常，比如一整天不开自来水，或者自来水打开没关上，就上门救助。这也是用隐私数据换安全的典型案例。随着以后类似的需求越来越多，国家必须考虑建立统一而独立的数据管理机构了。 最后提醒观众，最近我们将请新同事上镜试播新节目，在多个平台同步推送，欢迎各位捧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