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年启蒙失败”，但还是要给财新网加油》
简介： 财经传媒副主编感叹“三十年启蒙失败” ，韩国人“偷文化”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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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年启蒙失败”
为什么？
推送：
2020年底，中国经济引领全球复苏，财经传媒常务副主编高昱忽然感慨，“三十年启蒙失败”了。然而，网上资料显示，高昱同学生于1974年，三十年前还是个中学生。现在就要替过去30年做代言，高昱心态似乎是有点老了。所以我要给他加油。
转发推送：高昱的说法明显脱离了时代发展，马督工一方面忍不住批判一番，另一方面还是要劝财经传媒继续加油，看来还是希望媒体行业保持积极竞争的生态。
大家好，2021年2月19日星期五，农历正月初八，欢迎收看239期睡前消息。请静静介绍新闻。
督工，说一个媒体行业内的新闻，前几天，财经传媒常务副主编高昱**[yù]**把自己2020年末的想法发到网上，感慨“过去三十年所有启蒙的努力，失败了”，督工你怎么看待同行的悲观情绪？
我和高主编看法正好相反，过去30年，媒体行业的启蒙不仅没有失败，反而非常成功。就算是2021年的今天，高主编和他所在的财新媒体依然是社会进步的动力之一，没有悲观的理由。
所谓启蒙，就是给别人普及入门的知识，30年前的中国的确需要一定的启蒙。从经济上看，农业只占1991年GDP的四分之一，但是从社会结构上看，超过一半的人还是农业人口。就算是已经进入工业社会的人，往往也只是刚刚离开农村几年、十几年，虽然参与了现代化的生产，但生活习惯和社会常识还属于农业社会。比如说很多工人到了农忙季节纷纷请假，攒下一点钱就想着回农村盖房子，不是为了住，而是为了在老邻居面前争面子。
这样的十几亿人口，马上就要进入全面的工业社会，非常有必要参照一下其他国家的经验，看看别人是怎么在现代社会生活的。所以，在这个年代，启蒙是一项重要的工作。当时中国最重要的大众阅读内容来自于《读者》杂志，每月发行200万册，1995年达到400万册，每20个读过中学的人就有一个订户，几乎全都是用户自己掏钱买的，这其中包括我，而且很可能也包括正在读中学的高昱。
90年代的《读者》月刊，差不多一半的内容是介绍欧美发达国家和港台中产阶级的生活方式，比如说使用信用卡购物，参加城市基层社区管理，买二手汽车，办住房贷款，选举总统，处理文化冲突。这其中包括经验，也包括教训，但总的来说正面描述占绝对优势。
现在回忆起来，当年的《读者》月刊和之前的《读者文摘》有很多夸张和美化的地方，甚至制造了很多延续到今天的互联网神话。但在90年代，它是中国人构建工业社会的模版，是可以直接参照的工业社会细节，我认为这就是最大的启蒙思想来源，比少数知识分子的学术探讨要重要100倍。
现在距离1991年已经30年了。从历史来看，30年时间相当不短，马丁·路德·金被刺杀，到奥巴马当选州参议员恰好30年，再加10年，奥巴马就要当总统了。苏联从第一个五年计划到发射人造卫星只有29年，中间还隔了一次世界大战。我们的30年，变化比美国和苏联显然更大。1991年的时候我们还在担心每年出生2000多万人口怎么办；2021年最大的问题是每年只生1000多万人，而且还在持续下降。在这种情况下，启蒙的概念显然也必须变化。
具体来说，1991年到2021年，最大的变化，就是我们从一个半工业社会转型为成熟工业社会，而且工业人口等于之前所有工业化国家之和。这么大的一个工业社会，之前的理论很难解释它是怎么形成的，其他国家的经验也没法直接拿来直接指导它的未来。当代中国人需要的新制度，当代中国人正在创造的新生活，都远远超过了历史上任何一个先例，不可能被一个预设的“启蒙”模型套住。
在这样的年代，如果有人还想学习90年代的读者文摘编辑，仗着自己比当代中国人更了解欧美社会，更了解发达国家的历史，就要居高临下地继续搞启蒙，还希望普通中国人全盘接受，必然会有严重的挫败感。所以我很理解高昱说“三十年的青春都没有意义了”。
看了高昱的微博，督工你对他未来有什么建议吗？会不会建议他直接退休？
高昱和他的朋友现在依然在推动社会进步，只要稍微改变一下自我定位，他完全可以乐观起来。
2020年中国炼了十亿吨钢，造了23万台机器人，钢产量和工业机器人产量都占全世界的一半以上，所以，14亿人自己的生活经验就是创造未来的主体。但如果我们希望社会制度的变革跟上生产力的增长，还需要两方面的信息支持。
第一个方面，是高昱和他很多朋友熟悉的西方知识体系，既包括欧美过去200年的工业化社会历史，也包括他们的现状。比如说，我们学术打假的效率还很差，我们航天工业的创新能力显然不如美国，我们搞都市圈交通的方式还要参照日本，还要向欧洲学习社会群体相互妥协，相互融合的经验。作为一个人均gdp刚刚超过1万美元的国家，中国社会必须有一部分媒体严肃认真地搞科普，搞中西方信息交流。哪怕一部分知识分子改不掉自己的写作风格，中国社会还是可以从他们的写作中得到好处。
第二个方面，就是冷静分析我们社会内部的矛盾，不能让既得利益集团维护僵化制度，也避免情绪化的不满滥用权利。这个任务，财新传媒做的很不错。比如说，2019年兰州出现大规模生化污染，生物制药厂使用过期消毒剂，导致布鲁氏病菌顺风传播。事发之后，当地政府先是否认污染，然后又拼命压缩受害者人数。直到财新发了长篇专题报道，兰州政府第二天就出台了大规模赔偿方案，这是保护人民利益的典型案例，是财新网为中国作出的重大贡献。
又比如说，去年4月份，鲍毓明涉嫌强奸幼女被立案之后，所有人都认定鲍毓明利用自己的财富和地位策划犯罪，十几岁的女孩无论如何都是无辜的受害者。全社会群情激奋的时候，财新网发了一篇内容详实的报道《高管性侵养女事件疑云》，认为这件事还不能直接认定为强奸案，而且女方也有问题。结果被全社会攻击，说财新网为富人说话，是资本的走狗，最后逼得财新网道歉，记者辞职。
到了9月份，最高人民检察院、公安部联手调查了几个月，搜集了全部证据，发现财新网当初的报道反而是最接近真相的说法。鲍毓明虽然不是好人，但的确没有犯罪事实，只能因为其他事情受到行政处罚，驱逐出境；韩家母女虽然是道德意义上的受害者，但自己伪造了年龄，而且很大程度上操控了鲍毓明的行为，也应该规范自己的行为。这个结果证明，财新网坚持了理性和专业精神，是中国社会不可缺少的媒体。高昱作为负责法制方面内容的财新传媒常务副主编，有资格就这件事感到自豪。
财新传媒往年还有很多理性客观，揭露社会深层矛盾的报道，我这里就不一一列举了。总之，我认为中国需要更多的高昱和财新媒体，相互竞争，相互监督，推动社会进步。之所以优秀的媒体人高昱忽然感到悲观，我看他是没有摆脱自己的历史局限性，立场上还活在少数人掌握工业社会知识，垄断和其他工业社会渠道的年代，所以一边推动社会前进，一边抱怨社会倒退。
这里我希望财新传媒和高昱正视自己的成就，也正视这个伟大的时代。不要坚持用已经固化的社会模型来约束中国，不要忽视中国人民自己创造未来的主动性。高昱副主编只比我大7岁，30年前还是个中学生，远没有到倚老卖老准备退休的时候，只要思想稍微转个弯，明年完全可以写一篇乐观的年终感言。
督工，最近韩国诚信女子大学教授给百度公司写信，要求把延边朝鲜族诗人尹东柱的国籍标注为韩国，引发了中国网民讨伐韩国，指责韩国“偷文化”的热潮。督工你对这件事怎么看？
我接触的韩国人不算多，但就我比较浅薄的认识，大多数韩国人并不在意文化符号的明确归属，不会主动争论具体人物和具体文化遗产的国籍。这次主动写信的韩国教授，在韩国也是极少数。他写信的目的也不是为了修改百度百科，而是哗众取宠，在两国互联网上博取知名度，如果我们把他的诉求太当回事，反而是帮他完成了计划。
民族国家是最近几百年才逐渐形成的东西，最先创造民族国家的法国，从18世纪开始努力，到50年代才勉强在布列塔尼地区达成了文化融合，现在拿破仑的故乡，科西嘉岛又要搞独立了。其他大多数国家，民族国家的进程比法国慢了100多年，要到20世纪才开始这个过程。我妈妈70年代在山区当老师，努力普及两个重要概念，第一个：“我是中国人”，第二个：“外国并不是一个国家，除了中国，还有很多国家”。直到1984年春节晚会，现代意义上的大众文化共同体才算真正形成。
所以，在民族国家形成之前的很多东西，可以说给现代的国家文化共同体提供了源头，但未必一定要归入具体的国家，更不能用现代的国籍法律去约束，否则很多东西就会变得荒谬。李白有可能出生在中亚，但他显然不是吉尔吉斯斯坦人；爱因斯坦很重视自己的犹太人出身，但是以色列邀请爱因坦当总统的时候，他明确拒绝。
具体到韩国的问题，的确和中国的文化关系有点特殊。5000万韩国人和中国产生的文化符号原创争议，明显要多于人口在一亿上下的日本越南。这和韩国构建民族国家过程中的天然缺陷有关系。20世纪是传统王朝向民族国家转型的时代，但是1910年日本就吞并了韩国，1945年日本战败之后，朝鲜半岛长期分裂，迁移到中国的朝鲜族都拿到了中国国籍，所以韩国一直不能像其他国家那样，用地理边界确认文化边界，经常会在国籍和文化问题上用力过猛。中国没必要把自己降低到韩国的层次上去争论。
另外，除了尹东柱，有很多对当代中国有重大影响的人物，都和最近100多年的朝鲜民族动荡有关系。比如说解放军军歌的作者郑律成，出生在现在韩国的光州，接受过南京政府的培训又去了延安，日本投降后他接受朝鲜国籍，抗美援朝战后回到中国，1976年葬在北京八宝山。又比如说解放军总后勤部长赵南起上将，在韩国出生长大，加入八路军才学汉语，晚年还回韩国家乡探望过。这样的杰出人物，我们可以说他是中国人，但如果韩国人或者朝鲜人把他们当同胞，我觉得也是正常的，没必要反驳。
尹东柱1945年就去世了，中韩两国都可以用自己的方式纪念他，刻意把他的国籍当一个问题提出来，还要求对方接受自己的观点，不是别有用心，就是搞病毒式概念传播，采取无视的方法最好。
接下来我和大家分享一些简讯。
之前我们一直提倡，很多生态上不支持大规模开发的地区，不能搞就地扶贫，必须搬出来。2月17日，人民日报给出了一个数字，在最近一轮扶贫攻坚过程中，960万人被易地扶贫搬迁。希望将来的农村开发，能继续改造农村居民区。
对于中医问题，睡前消息节目组的态度一直很明确，废医验药，现有的中医方剂都必须接受科学检验，明确不良反应。
2月3日，国家药监局常用的六味地黄制剂修改了说明书，增加了13种不良反应，7种注意事项，这是一个很好的进步。现在六味地黄丸还是非处方药，购买的时候一定要仔细看新说明书。尤其是第五条注意事项要求，无论是处方制剂，还是非处方药的六味地黄丸，儿童，孕妇，哺乳期妇女都要在医生指导下服用，不能自己随便吃。
睡前消息节目第十期，第14期，都讨论了丹参类药物的有效性问题。2月18日，南京医科大学的草药研究取得新成就，毕洪凯团队发现丹参提取物，二氢丹参酮I可以对付幽门螺杆菌，效果比抗生素还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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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毕洪凯教授明确指出，丹参不能直接用来防治幽门螺杆菌感染，下一步还要研究怎样把二氢丹参酮I变成药物。直接吃丹参，或者吃名字带有丹参的其他药物，就像吃青蒿治疟疾一样，都是无效的。中医还是要坚决走废医验药的道路。
2月7日，233期节目，我们分析中国和全世界肉食品消费问题，指出各种肉类对环境的压力区别很大。牛在反刍过程中会产生大量甲烷，而甲烷的温室气体效应是二氧化碳的几十倍，所以牛肉对气候的影响，比中国人常吃的猪肉、鸡鸭肉高好多倍。
2月14日，比尔盖茨支持了这个观点，他接受媒体采访的时候，说所有富裕国家都应该改掉吃牛肉的习惯，改吃合成牛肉。
比尔盖茨自己就投资了人造肉公司Beyond Meat，这家公司去年上市的股价是46美元，现在是160美元。从环境保护的角度看，我希望比尔盖茨在这方面多赚一点。
188期节目，我们介绍了江苏常州金坛区的盐穴储能电站，用水在地下盐矿溶解出封闭空间，电力过剩的时候把空气压进去，电力不足的时候放出来。
2月9日消息，湖北潜江也有一个盐穴储气项目开工，不过储存的不是压缩空气，而是压缩天然气。这个工程预计投资100亿，在地下储存28亿立方米的天然气，可以供一亿户家庭用上两个月。将来整个中部地区都会受益于潜江的地下天然气库。
http://hb.cri.cn/n/20210209/5c74ab10-1c1d-6409-9ccf-b17a7d789385.html
去年11月10日，192期节目，我们介绍了土库曼斯坦的神奇政体，独裁家族为了保持稳定，关闭医院，关闭图书馆，停止给科学院拨款，造几十米高的总统金像，用退回中世纪的方式避免社会动荡。最近，这个支持率97.69%的总统任命了他的儿子当国家副统帅，准备接班。不知道土库曼斯坦人民会不会接受这个安排。
https://news.sina.com.cn/w/2021-02-13/doc-ikftssap5625594.shtml
最后一个消息看起来有点荒谬，日本首相在内阁里设了一个职位，“孤独大臣”，专门负责国民独居带来的自杀和贫困问题。
https://baijiahao.baidu.com/s?id=1691980247097015359&wfr=spider&for=pc
而这并不是世界上第一个孤独部长，2018年，英国也设置过孤独大臣，由体育部长兼任。
希望我们国家将来能用基层社区化解问题，也希望大家多交朋友，避免让问题恶化到到国务院设孤独总局的地步。
好，239期睡前消息到此结束，感谢各位收看，没有视频的日子，欢迎关注我们的微信公众号“睡前消息编辑部”,或者微博上的同名ID,收看每日资讯，我们周二240期再见！